路丁朝窗外看了一眼，吓得后退了两步。

那些讨债的人里面，有没有要讨他的债的？连县政府大院都不安全了，除了监狱，还有哪里安全？

院子里乌泱泱的人群，群情激昂，一旦这些人被煽动起来，力量可是很大的。

曹鹤宁抓耳挠腮，他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让他去面对来势汹汹的那400号人？而且还大多数是蛮不讲理的泼妇，他怎么能应付得了！

可是他现在是一县之长，他不去应付，谁去应付？

办公室主任又焦急的问了声：“县长，该怎么办？”

讨债的队伍已经冲进了大院，冲进了食堂，已经严重扰乱了国家机关的办公秩序，如果再冲进大楼，在办公区搞破坏，那后果不堪设想！

曹鹤宁求救式的看了看楚天阔。

在上一世，楚天阔是知道这种群体事件的，也大概了解到一些应对办法，最主要的，就是安抚群体的情绪。

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来看，当一个群体存在时，群体就有着显著的情绪化、无异议、低智商等特征，群体中的个体变得盲目、冲动、狂热甚至轻信。

要处理这种群体事件，最重要的就是协商，而且最好是与群体的代表协商，这样慢慢做工作，事态才容易平息下来。

楚天阔站起身来说道：“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

在过去的路上，楚天阔告诉曹鹤宁大体应该怎么做，要给他们一个承诺，然后让他们把代表选出来，其他人等待。

曹鹤宁毕竟从基层一直干到县长，经验还是很丰富的，刚才的一时慌乱，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经楚天阔开导几句，心中有数，步子也稳健起来。

他拿着一个扩音喇叭，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乡亲们！我是猛河县县长曹鹤宁！大家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和我讲！你们受了什么委屈，来找政府是对的！政府有责任，也有能力帮助你们解决问题！”

一句话说完，喧闹的现场立马安静下来。

可平静了不到两分钟，讨债的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诉说自己的要求，你一言我一语，人群再次变得嘈杂。

曹鹤宁声音沉稳，很有大将风范，和身边的几名妇女简单交流了一下，侧耳倾听了她们的意见，表示她们的感受他都可以理解，然后他又在大喇叭上喊了几句。

“乡亲们，大家的意见都很重要，可是每个人都说我没办法听到，这样好不好？你们当中选出5名代表，随我一起到会议室里面好好谈一谈，政府将会根据大家的问题，做出详细的解决方案，好不好？”

见到县长这么平易近人，的确是抱着解决问题的态度，群众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感到把钱追回来有希望了，因此都响应县长的号召，开始推选代表。

5名群众代表被带到了会议室，曹鹤宁和楚天阔一起与她们洽谈。

曹鹤宁的口才很好，一点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的确是从群众的角度出发，他摆事实，讲道理，告诉群众代表，政府下一步要严厉整治抬会，力争把逃跑的会主抓捕归案，挽回群众们的损失。

谈话进行了一个多小时，5名代表的思想工作被做通了，她们对县长的答复很满意，回到人群中，她们竭力劝说众人，终于把这400号妇女都劝回了家。

事态平息下来。

空****的会议室。

曹鹤宁仰天长叹，脸上的疲惫之色尽显，已不再是刚才那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天阔啊，到底该怎么办？”

近来一系列的事件，的确让他焦头烂额，整个人恨不得要爆炸掉。

其实从一开始，楚天阔就在思考应对之策，在和群众代表交流的过程中，他的思路很清晰了，此刻便敲了敲桌面，说道：

“鹤宁，抬会这件事呢，也没有多复杂，你只要打出三板斧就好！”

楚天阔从来不会让人失望，曹鹤宁双眸闪动，看向他，“哪三板斧？”

“很简单，就六个字：清账、破产、打击。”

抬会这个事情，发生在猛河县的地界上，曹鹤宁想推脱是推不掉的，只能稳妥的处理好，如果处置得力，比其他县市更快的稳定局面，说不定还能得到上级的表彰。

他仔细琢磨着楚天阔说的那六个字，思索了一会儿，当手中的香烟燃尽时，再度看向楚天阔：

“最难的是清账。”

“当然！”

楚天阔打了个哈欠。

这是80年代，法律制度还不是很健全，虽然整体上人们都很淳朴，可一旦有人坏起来，惩治的时候就会发现很多漏洞。

“清账的确是最难的，抬会都是很复杂的会，量大面广，一个抬会往往有数百人甚至成千上万人参与！而且各种账又错综复杂，有的既是债主又是债权人，众多的债务纠纷纠缠在一起，形成无头无尾的债务链，这个账，还真不好清理！”

曹鹤宁说：“我说的难，还在于到哪里去找钱来清账？会主都跑了，总不能政府来背债吧？”

楚天阔答道：“不可能政府背债的，说不过去呀，那不便宜那帮龟孙子了？所以，清账的钱，就得靠打击！”

他挥了挥拳头，表达了决心。

那些会主卷款潜逃，简直罪大恶极！

楚天阔再次敲了敲桌子，“必须重拳出击！”

可是对于重拳出击，曹鹤宁却有些顾虑。

抬会一开始是怎么产生的？还不是为了解决小型企业的资金发展需要吗？银行对民营企业的资金供应不足，所以才产生了这种民间的形式。

他记得曾经有位领导说过：民间的互助会很早就有了，可以说是源远流长，国家银行资金不足，民间拆借来补充，也是一种大胆的探索嘛！

听说有的地方胆子大，还开了个体钱庄，并且采用的是浮动利率！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贷存利率是国家最严格的物价，除了银行总行，谁胆敢动一下？可据说这就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对于“抬会”这样的新生事物，到底要不要打击？能不能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