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反瞪回大白的勇气还未提起,就被面前老神在在的男人悉数打了回去。
“那你和别的男人上床,这种‘可能’,才是你想要的么?”
微微上挑的魅惑眼角中,藏着数不尽的威胁与冷意。
大夏天的,徐熠星生生打了个哆嗦,没出息的连连摇头。
“那请你告诉我,昨天晚上独自一人跑出医院,害大家都为你担忧焦虑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跑去酒吧?”
“对、对不起……”
徐熠星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小孩嗫嚅着道歉,可随着道歉而想起的,还有那份检查报告,还有那个天大的噩耗!
她本就气色虚弱的小脸顿时变得面如死灰,只敢将小脑袋往下埋得更深,以期任何人都不会发现她的异样。
见她态度诚恳,容玉锦意外的没有多加追问,只说:“你好好休息吧,早饭我会让人给你送上来的。”
“嗯……”
忍不住倾身过去在她嘴角偷了个香,容大少心情很好的穿衣下楼,没有看到徐熠星失神的摸着自己唇角的样子,以及眼中迸射而出的决绝。
……
徐熠星不想要任何同情,一时冲动和酒精的催化过去后,她开始认真的想着接下来仅剩的两个月要怎么过。
她还有太多想做的事没有做,太多美丽的风景没有看够,当得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时,连整个心态都变了,以往觉得平凡无奇的景物,现在看来,竟是分外的美丽。
徐熠星将眼睛埋在被子里,这样,流出的眼泪就可以悄悄渗进被子里去了,谁也不会知晓,谁也不会发现。
“咚咚。”
“谁?”
“徐小姐,容少让我给您过来送早饭。”门外传来一道甜美而透着恭敬的声音,徐熠星连忙抹了抹眼睛,调整了下情绪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然后才扬声道:“请进吧。”
身穿女仆装的佣人端着餐盘推门而入,将东西在桌上一一布好之后,对徐熠星道:“徐小姐,还需要我帮您做点什么吗?”
“不、不用了,谢谢……”
感觉又回到了以前被人侍候的日子呢……徐熠星勉强扯起嘴角,自嘲的笑了笑,不愿再回忆那轻易便能将她刺痛的以前。
但老天却偏偏要和她作对似的,没等她下床去洗漱吃饭,随意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咦?这是……
拿起那台崭新的手机,徐熠星划开一看,来了一条短信,而来信人的备注写的是……夜嘉荣?
容玉锦的手机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吧……那这是谁的手机?徐熠星大惑不解,完全忘记她的上一部手机,就在昨晚,被她亲手葬送进了酒杯里了。
就泄愤时喜欢将手机浸在**里这件事而言,徐熠星不知道的是,她和容玉锦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离婚证书已办好,下午去领?”
短信只有寥寥几字,却不改这个男人在面对她时一贯的冷漠与疏离,但这以前自己很是在意的东西,现在却居然没有太大的感觉了。
是自己早已释怀全部放下了,还是他在自己的心目中,已经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徐熠星轻叹口气,抖着手慢慢给他打回复。
不过不是她的情绪不对之类的,而是被
人耗费了一夜的体力,现在连让她打字的力气都供不应求了。
“好,就今天下午两点吧,民政局前见。”
放下手机,微微一笑,本来以为自己会在这一刻痛彻心扉,谁知,心里却只有放下一块大石头般的轻松与自由。
对的,也许这份单方面的爱,恰巧是捆住他们两个人的枷锁,现在,枷锁打开了,他们两个,也就不必再彼此折磨了。
硬撑着进了浴室洗脸刷牙,出来享用过香喷喷的早饭后,徐熠星一个饿虎扑食,又扑回绵软的大床继续补眠了。
这个回笼觉睡得有些长,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墙上悬挂的爬满藤蔓的欧式田园挂钟,时针已经走向下午一点。
徐熠星低吟一声,将薄被抓住蒙住头脸,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下床束发穿衣。
“可、可恶!”
看着只剩下最后一颗纽扣的病号服,徐熠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那只禽兽……也太野蛮了吧!
实在无法想象看起来斯文绅士的男人是如何暴力的撕扯开她的衣服的,徐熠星脸蛋红了红,穿上病号服后拢着衣襟,鬼鬼祟祟的溜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下午两点钟,她刚在民政局前下车,就看到了门口像是早就等在那里的男人。
徐熠星用中指和大拇指摁在自己的嘴角,用力往上提了提后才打开车门下车,挥手冲着男人打招呼道:“下午好啊,夜先生。”
“嗯……”
熟悉的声音喊出的却是他极其陌生的称呼,让夜嘉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几秒后才道:“东西都带齐了么?”
“带齐了,身份证、户口本、结婚证,两寸的单人照片……对了,离婚协议书在你那儿吧?”徐熠星不快不慢的细数着,神色间淡然的像是在数天上的星星。
“是,那我们进去吧。”
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但看着徐熠星以毫不犹豫的优雅姿态款款走进民政局的大门,连回头一下也不曾时,那种无法言喻的失落与怅然,瞬间就淹没了他的整片心湖。
结婚时喜庆的红色一个转眼间就变成了惨淡的绿色,要签字时夜嘉荣犹豫了一下,侧头看去,徐熠星正在一笔一划认真的写着自己的名字。
“熠星?”
“嗯?”
徐熠星探寻的目光投过来,刺的他不得不移开目光,第一次有些期期艾艾的道:“没、没什么……”
方才有那么一瞬的不想就此离婚的念头,被对方眼里一丝都寻不见的留念和依恋轻松击溃。
他掩饰似的低下头,快速在签字的地方龙飞凤舞的签下自己的名字,用力之大,连纸张都被他划出一道道的裂痕。
就像他和徐熠星之间的关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看不到的时候,早已裂开一条条沟壑,那沟壑随着他的日益冷漠而愈见加深,最后形成一条两人谁都无法跨越的万丈悬崖。
手续办理好,两人各自拿着离婚证离开,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分别时,夜嘉荣又恢复了以往面无表情的样子,对徐熠星道:“还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徐熠星想了想,笑了,她说:“希望你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不是祝你幸福,也不是你一定会后悔的这类近似于恼怒威胁的话,而是那么
简简单单的一句,希望你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参不透她话里的意思,更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夜嘉荣定定的看着她,好像第一天才认识她似的。
这个曾经透明的宛若清水的人儿,什么时候,也变得让他都无法看清了呢?
徐熠星却不给他再多探究的机会,像来时一样冲着他挥挥手道:“我走了,再见!”
也许这一次的道别,是再也不见。
夜嘉荣骤然生出这般荒谬的想法,看着她进入出租车的背影,双腿不知在什么的催使下往前迈了几步,但最终还是被理智拦下。
怎么会呢?他想,也许自己是真的魔怔了,到头来却反而成为两人之中最放不开的那个。
无奈的摇了摇头,夜嘉荣转身,朝着左边的方向大步走去。
回家的途中路过自己高中时就读的学校,隔着一道铁栅栏可以看到正在操场上上体育课的学生们,徐熠星登时来了兴趣,忙叫了一声停车,拎起自己的包包便朝着那道铁栅栏墙走去。
高中时期管理严格,尤其是出入学校,都要经过门卫严格的核实,照她现在的身份,进是铁定进不去了,只能站在外面过过干瘾。
操场还是老样子,水泥地,两边各有一个生锈的篮筐,地上用油漆草草画着罚球线、二分线、三分线之类她看不太懂的线条,除此之外荒芜的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还记得那时候她上高二,有一次学校联合外校组织了一次篮球友谊赛,比赛就在他们学校进行,她对篮球一窍不通,本来没多少兴趣,但被某个花痴到不行的同桌死拉硬拽,硬是将她拖到了篮球场外。
篮球场上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人,两人又矮,脸皮也薄,不好意思像其他人一样硬着头里往里钻,就在篮球场后方,宿舍大楼的台阶上踮着脚尖往里看。
所谓站得高看得远,甫一踏上那高高的台阶,徐熠星就看到在人群的起哄包围之中,几个身高体长的大男生,在大冷天穿着短袖短裤的球衣,潇洒自由的在操场上来回奔跑。
“嘉荣,这边!”
忽然,一道短促的呼喊吸引了徐熠星的注意,没等她寻到那个喊叫的男生,就见其中穿12号球衣的那个人,猛地转身起跳,带球过人,以准确无误的姿势来了个远距离投球。
唰!
空心入篮的声音伴随着尖叫呼喊一同响起,大家欢呼着跳跃着,赞许着惊叹着,但处在风口浪尖的那个12号,却只是表情淡淡的撩起球衣的下摆擦了擦脸,然后继续跑动着投入比赛。
徐熠星只觉得心脏咚的一声,好似被谁用力的捶了一下,那16年来都未体会过的滋味,就这样毫无预警的填满了她的心房。
“啊啊啊!好棒!熠星你看!你快看啊!那个人好棒!”
花痴的同桌已经为帅哥陷入癫狂状态,也顾不得她到底回应了什么,只一个劲儿的抓着她的胳膊使劲摇晃,徐熠星扬起嘴角,默默地点头道:“嗯,真的很棒。”
那个很棒的人,就这样就此扎根她的心底,在没有阳光雨露的滋润下,却能以一种让她措不及防的惊人速度,飞快的增长着。
直到大三那年,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下发现失魂落魄的他,那份在徐熠星的心里已经长成参天大树的痴恋,才得以见天日。
(本章完)
展开全部内容